吉曼尔共和国首都吉尔修斯,是吉曼尔人从远古时代就开始建设的千年古都,拥有丰厚的历史底蕴,而现在,它早已成长为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,在这里随处都可以见到奥斯特人与丹利弗人,他们操着一口异域风情浓厚的吉曼尔语,和路过的贵族小姐们打着招呼。即使是在夜晚,这里也依旧灯火通明,街道上人头攒动,不少敞篷的小轿车取代了原本的马车,在并不宽阔的道路上行驶着,女孩们也穿着漂亮的晚礼服,前往旧王宫的舞厅,试图在那里邂逅一个属于她们的白马王子。
看这如此祥和,繁荣的街景,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已经经历了四年大战的国家。这得归功于官方报社信口开河的宣传,前线上,吉曼尔人被璃瓦那军队打得节节败退,而大部分媒体都在宣传着我军“凯旋”的消息,扬言“我们的军队已经推进到璃瓦那人的边境线内了!”
然而理想很丰满,现实却很骨感,战线不仅没有推进,反而在不断后退,原本属于吉曼尔人的“国宝”拉杰克晶石,被璃瓦那人采用,并在军事领域上运用的越来越娴熟,而昨日的大屠杀也被官方解释为“狗急跳墙”酿成的恶果,而实际上这是璃瓦那人的阴谋,他们企图独占拉杰克晶石的野心暴露无遗。
共和国议会大厦内愁云一片,仿佛那里的天气和屋外不一样,正被乌云覆盖着。议席上,议员们都板着脸,他们不得不面对前线溃败这一血淋淋的现实。一头灿烂的金发早已变得花白的总统鲁奥夫·尼米兹坐在议席中央,面容呆滞,承受着所有议员眼神之中的杀气。
议会厅的设计十分巧妙,它的议席并非呈阶梯式分布,它更想是一个小型的古斗兽场,议席呈圆环状分布,演讲台则是设在议席的正中央。这样的设计是为了凸显“总统”这一角色的重要性,同时议员们也可以通过观察总统的一举一动来提出自己的质疑。这也使得总统成为全场视线聚焦的中心。离议席十米远的地方,就是业界各类人士的旁听席,可现在,这里却空无一人。
“诸位议员们晚好,今天我们在这,将要作出一个重大的决定,这将决定共和国的命运,也将决定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。”鲁奥夫总统站在演讲台上,手拿提前准备好的开场词,不带任何感情 色彩的语气令众议员为之愤怒。
“我认为应该继续这场战争,是璃瓦那人先挑起的事端,就得让他们付出代价!”一位中年人穿着正统的黑色军服,胸前的“枫叶勋章”与“冲锋勋章”展示着他这一生的功勋,代表着属于军人的最高荣誉。
“没错,我们要以牙还牙!”
“没错,我们吉曼尔人可不是好惹的!”
左边议席的议员们情绪激动,附和着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。
“诸位议员,容我说一句。”右边议席的一位年轻人站了起来,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,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毛绒背心,看上去有些随意,他拿着一大叠资料纸,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,似乎是有信心说服眼前这些主战派。
“喂,沃尔特!不要贸然发言!”一旁一位老态龙钟的老绅士取下帽子,手持礼杖劝阻道。
“议会是各位议员畅所欲言的地方,我凭什么不能发言?”他不满地撇了撇嘴,反问道。
“沃尔特,你才刚当上议员第一天,先听听长辈们的观点!”老绅士拍着桌子,极力劝阻道。
“今天是第二天了,请放尊重一点,吉纳先生,请尊称我为漠斯亚议员。”沃尔特拍了下他的肩膀,让他不要太担心。
“吉纳,就别对他这么严厉了,我们的议会需要这样的年轻人踊跃发言。”鲁奥夫总统几乎实在以命令的语气提出建议,老绅士沉默地点了点头,不再说话。
“诸位议员先生,夫人们,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,想着为战死的士兵们报仇雪恨,但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更为严峻的事实……一切并非媒体所说的那么顺利。”沃尔特斟酌了一会,最后还是说出了媒体播报的真相。
“小子,你是在质疑我们莱尔报社的报道不够准确吗?”左边议席一位戴着眼镜的男人拍案而起,指着沃尔特的鼻子破口大骂。他是莱尔报社的创始人之一,当然不容许质疑媒体的言论出现。
“我无意冒犯,莱尔先生,只是现在我们不得不面对……这血淋淋的现实。目前大战已经进行了四年,战线不但没有往前推进,反而还在不断后退,据我所知,我们一百万的精锐部队已经减员至二十万人,对此,军方也不得不强征未成年人入伍……”沃尔特拿起手中的资料,这一触目惊心的伤亡数字令所有人都为此动容。八十万伤亡,意味着什么?首都吉尔修斯的人口也才刚刚超过两百万,而这次大战损失的精锐部队人数都快有首都人口的一半了。
“不可能!我们的损失才没有这么惨重!”身穿黑色军服的元帅立刻打断了他的发言,不承认这所谓的指控。
“格雷森元帅,您是统帅全军的重要人物,军方内部的消息您比我更清楚,这伤亡人数仅计算了精锐部队,很难想象,其他部队的损失会有多么惨重……另外,可别说这是什么流言啊,这些消息的来源很可靠,各位请看。”沃尔特将资料的正面展示给众人查看,右下角的官方红印章尤为醒目,上面标明了消息的来源:
“吉曼尔军方情报管理部”
这一醒目的标志让大多数人都闭上了嘴,原本气势汹汹的莱尔议员也被驳得哑口无言,元帅则是将视线移向别处,额头上的冷汗出卖了他,作为元帅当然对这些情报了如指掌。
该死,这小子为什么会有军方的情报!格雷森元帅想开口反驳,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了,这印章代表着官方的权威,即使是元帅也没办法反驳。
“元帅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?”左边议席上,一位穿着华丽的贵族夫人质问道。
“这就是你们的凯旋吗?真是可笑!”
“这场战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!”
“没错!”
面对周围议员们的质疑,格雷森元帅彻底沉默了,以往的功勋在现在看来就和玩笑一样,他失败了,这已经成为了既定现实。
沃尔特看着议员们一反刚才的态度,自觉有些可笑。这场战争进行了如此之久,牵扯到的利益关系实在是太多了。军方想以牙还牙,但奈何璃瓦那军的战斗力过于强大,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还有在座的不少人是工厂主,是资本家,他们靠着投资军事工业发了战争财,肆无忌惮地剥削工人。还有一些老贵族则是看重国家的荣誉,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,但眼前的事实让这一切利益关系彻底崩塌,他们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,损失最小的方案。
没错,是对自己有利的方案,看着争吵着的议员们,站在右边议席的沃尔特就像是个局外人。他们只关心自己,却没有想过,战争给民众带来的是灾难,是离别,而在他们手中,战争是政治博弈的工具,是敛财的好时机。
“都吵够了没有!”
沃尔特一声怒吼,议员们都被他强大的气势给镇住了,有些人不满地看着他,有些人愧怍地低下了头,而还有些人则是和沃尔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,希望结束这场战争。
“各位,眼前的形式还容得下我们争吵吗?现在当务之急,就是要结束这场战争,不要再让我们的人民受难了!议员朋友们,国家的命运掌握在我们手中,我们要团结起来,一起商量对策,而不是在这里做无谓的争吵!”
沃尔特颤抖着做完这些发言,他意识到自己紧张得要死,握住资料的手都不知在何时捏紧了,把资料的一角给揉皱了。
“漠斯亚议员说得没错,我们应该摈弃前嫌,做好这个决定,最好能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。”老绅士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,这话术过于巧妙,既夸赞了沃尔特的踊跃发言,又权衡利弊,提出要有一个让“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”。
怎么可能?即使有大部分人同意停战,也还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。沃尔特知道,这里是议会,是民主与平等的象征,同时各个阶级交锋的战场,是没有硝烟的战场,不管提案有多么完美,只要触碰到某一方面的利益,就总会有反对的声音。
“你怎么看?格雷森先生?”鲁奥夫总统把话茬抛给沉默已久的功勋元帅。
“……我…没有资格反驳你们,但是……作为军人,我不能容忍璃瓦那人的暴行。请各位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会组织残余兵力进行最后一次决战,如果能成功的话,我们就能夺回所有!我以枫叶勋章的名义起誓!”元帅站起身,像是一个走向末路的赌徒,在最后一刻压上自己的一切。这一番扣人心弦的誓言,令大部分人拍手叫好。
“不,不行,现在还想发动进攻的话无疑是自杀!”沃尔特绝望地抛掉自己精心收集的资料,这一切的努力全都白费了,他们仍然幻想着在绝境之中寻找出路,殊不知路口早已被堵死,唯有妥协才是最佳选择。
“那么,想要进行这一决战的人,请举手。”鲁奥夫总统说道。
格雷森元帅率先举起了手,议员们迟疑了一下,也陆陆续续地举起手来。
“决战,一票。”
“两票。”
“三票。”
…………
“八票,还有吗?”
剩下的七个没有举手的人面面相觑,眼神之中透露着失望,沃尔特以恳求的眼神看着已经举手的议员,或许还会有人反悔……
“那么,决战提议,多数票通过。”鲁奥夫总统在最后举起了手,用演讲台上的小锤子敲响了桌上的铃铛。
那是决战的号角,也是士兵们的死刑宣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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